渐渐的,湿泥变硬,又渐渐变干,炸出一道道的裂口,露出银白色的锡纸
抽了支架,拆了锡纸,羊肉金褐如甲油脂滴入炭火,溅出几朵蓝色的火花肉香混合着沙葱与韭菜花的嫩香,飘满厅堂
定边名菜,盐湖烤羊
“正宗的内蒙etkq(与宁夏盐池、定边盐湖接壤)的盐湖羊,包括沙葱,韭菜花,也是从草原上新采的……新鲜,嫩活!”
许念琴转着转盘,将羊头对准林思成:“老板尝尝!”
“好!”
林思成拿起小刀,在羊头上割了一刀,在羊尾上切了一条,然后再切羊背
女人盯着他手中的银刀:这顺序,怎么这么眼熟?
“老板去过内蒙?”
“干这一行,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是要逛一逛的!”
林思成笑笑,熟练的切了几条,分盘装好,“借花献佛,来,各位都尝一尝!”
女人怔了一下,刘胖子也怔了一下
他前一句说的是陕北话(榆林、廷安),明显夹杂着蒙古古语,后一句,却又成了带有蜀语特色的陕南方言(汉中一带)
恰恰好,刘胖子是榆林人,许念琴是汉中人
关键的是,竟然一点外地口音都听不出来
女人眯了眯眼:“老板不是浙江人?”
“天下元良是一家!”林思成夹了一块羊背,在韭菜花碗里蘸了蘸,“识做生意就得啦,使乜问人边度嚟嘅啫(能做生意就行,何必管我是哪里人)?”
送到口中,林思成慢慢嚼着,“就如上次,许掌柜港(问)我贵姓,我说姓浙,许掌柜信啵??”
女人的眼皮直跳:前一句是太原方言,中间成了粤语,最后那一句,又成了长沙方言
问题是,她跟着于大海走南闯北,这些地方去过不止一次,与本地人打过的交道更多她竟然听不出,林思成讲的这几句,与当地土著有什么区别?
正怔愣着,林思成又笑笑:“起完一坑就换地方(藏身的窝点),谈完生意就换号码,出完货就换个身份……这些难道不是行规?许掌柜没必要奇怪!”
没错,是要换但总不能每干完一单,连口音都能随意的换?
几个土夫子反而更奇怪了……
“各位,来……”林思成又端起酒碗,“我量浅,赵把头可以多喝一点!”
“嗳,好!”赵修能忙举起酒碗,双手捧着,和林思成碰了一下
腰勾了半截,碗也自动低了半截,神情恭敬,低眉顺眼
就感觉,对面端着酒碗的不是那个年轻人,而是赵家老太太
再问问,于大海和高振岗坐对面,赵修能有没有这个姿态?
不知不觉间,心态又发生了转变,三人忙端起酒碗
章丰借口要开车,徐高兰借口要照顾老板,还有一个位扮做保镖的刑警队长都没喝,只是默默的吃东西
席间的氛围也很热烈……嗯,基本就是林思成讲,其它人跟着长见识包括被称为关中坐地虎的赵修能
林思成从陕西的杨彬,讲到山西的候金发(纵横山西近三十年),又讲到河南的宋氏兄弟(纵横河南三十年),再讲到湖南的林细生,刘胜利(2009年覆灭,四个死刑,二十三个死缓,无期数不清),以及江浙的陈威、李金钱
基本上,国内有名的支锅、掌眼,被他数了个遍三个土夫子听的心惊肉跳,三个警察听的双眼冒光
不夸张,就于大海和高振岗,比这些人差好几次楼那么高就说一点:林思成讲的这些,发展到中后期都是半公开的盗掘,拿炸药炸坟都是大白天,却仍旧能迄立八九一十年不倒
于大海和高振岗那么谨慎,那么小心,却落了个奔逃海外
“其实,还是没运营好,伞不够大……”
林思成直言不讳,“你看山西的候支锅,专点周、秦、汉的盘子从前到后快二十年了,起了多少大坑,他自己都数不清……而整个运城谁不知道他干的是这一行,不照样好好的?”
“其实就两条,一,要找对庙门……二,要舍得花钱……”
林思成点了点桌子:“这次来,原本是想和赵把头通力合作,好好发几年财但老太太话说的明:赵家不啃死人骨头,这一次看我长辈的薄面帮趁一把,但后面,只能让我另请高明……”
“所以,能不能请许掌柜给于支锅带个话:“关系我有,钱我更有……踏殿登楼,寻坑觅匣(找大墓),对我而言更是如家常便饭……但唯有一点:缺灌顶、勾脚爬杆子(打洞下坑的好手)……”
“于支锅如果放心,那就点钞手(入伙),要不放心,那就煺猪水(临时雇佣),事后怎么分,又或是事前怎么雇,他开个数!”
稍一顿,林思成又笑笑,“关中这么多的宝殿,他不登,我不登,肯定有别人登,岂不可惜?”
女人的心脏“通通通”的跳
这位的手艺有多高,她亲眼见识过:给高掌眼(高振岗)至少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