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苦,他能一点讨好金人的违规恭维话都不说?这些都是埋下的雷
宋金关系没破裂前,这些雷或许缺乏触发条件等宋金关系一破裂,这些雷就全爆了
呼延庆原本内心也隐约有想到这个问题,但终究是不够明晰,他也不敢深想,一直在逃避
现在这一层顾虑终于被赵子称点破,他才有些慌神,就像是内心深处一个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伤口被翻了出来,直接在阳光下晒一晒
“赵府君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情虽是事实,但也无法改变了,还不如不去想”呼延庆稍稍深入想了一会儿后,就觉得额头开始冒冷汗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很想回避这个话题
但赵子称哪里会让他装鸵鸟:“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所以我才说,呼延兄你应该想想后路”
“府君有何良策教我?!”呼延庆一听这话,立刻就从刚才的回避闪躲姿态,切换到了虚心求教的姿态,就差噗通给赵子称跪下了
那种感觉,一如梁家辉演的江湖大佬,前一秒还因为老中医说他肾虚而想拿核桃钳夹对方手
后一秒又因为对方说出“我能治”三个字,立刻前倨后恭口称神医
赵子称稍稍拿捏了一下节奏,然后才摆出一副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的姿态:“朝中重臣,如今有几个是就事论事的?还不是如朋党一般,为了攻讦而攻讦?
童贯要伐辽,确实是对的,但他太操切了但反对他伐辽的那些人,就真心是觉得伐辽不对么?不,他们也只是不希望伐辽的功劳落在童贯那一派头上罢了!说到底,如今的朝政已经如前唐牛李党争,只为互相侵轧!”
呼延庆的眼神中,稍稍闪过一丝惊恐,他似乎在挣扎,该不该听这种私下里的不恭言语
但对方之前已经跟自己聊得很深入了,如此推心置腹,再见外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他只是深呼吸了一口,就继续恭敬拱手:“请府君细言之!”
赵子称:“在一个党争的朝廷之中,最需要避免的,就是‘因为为国谋实利而落人口实’,因为哪怕你是在为国家之利行好事,但只要你在细节处被人抓到把柄,一切就完了,迟早会有道德君子站在岸上,对你落井下石!”
赵子称描述的这种情况,就好比后世崇祯朝的迁都问题,当李自成快打到北京的时候,其实谁都知道迁都肯定比等死好,但崇祯之前已经杀了太多背锅的大臣,所以最后关头已经没人提议了
但后人看这个问题,往往只看到了崇祯的问题,却相对忽略了明末的党争问题其实党争才是这一切的原动力——如果没有党争,有人建议崇祯干了“有实利但丢虚名”的丑事后,崇祯还能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忘记了
但有了党争,崇祯想装瞎都装不了,一旦某一派干了这种“明丢面子暗获利”的好事后,他的政敌会跳出来提醒皇帝,反复跳脸督促皇帝处置这时候再结合一个爱面子的皇帝,不愿意亲自扛下这份丢脸的罪责,也就把办实事的忠臣杀了
爱面子的皇帝,和跳脸提醒皇帝丢面子的奸党,这两者相辅相成都有罪
而北宋的政坛,到了徽宗朝,新旧党之争显然也跟明末的东林党阉党差不多酷烈了
已经很少有人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都是为了支持而支持,为了反对而反对
呼延庆被赵子称进一步描绘的黑暗前景彻底吓得一身冷汗
好在,赵子称很快抛出了最后的答案: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如果有一天宋江真跑到高丽去了,只要你我心照不宣,都说此事是不可能提前预料的,这世上也没第三个人能如此懂航海、看出我们之前的错漏了
到时候,我完全可以帮你‘纵敌无罪、追敌有功’,危急之时,去海外追杀宋江,到时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中党争也拿你没办法,谁还能越沧海去追你、执行朝廷命令不成?
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出了此门,再无第三人知晓,呼延兄自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吧此事于我无利无害,我只是看呼延兄投契,见你海道风波劳碌,为国不避艰险,不忍你将来为小人所害”
至此,赵子称的劝说已成艺术
呼延庆浑身汗出如浆,觉得这条退路实在是选得太好了他当即不顾两人原本并无直接统属关系,对赵子称深深下拜:
“秀国公于我,实有再造之恩!今后一切行事,都听秀国公吩咐!唉,朝中各派倾轧,令我报国无门若天下执宰都有秀国公这样的胸襟,我大宋又岂会倾颓到如今这看似烈火烹油、实则处处危机的状态,唉”
赵子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现在我们水路先按兵不动,让关胜先从陆上试探、驱赶宋江等确认宋江的马步水军都往东突围后,我们再追上去如此,敌军必不敢恋战,我军才能以更小的伤亡取得完胜至于宋江会不会跑掉,就无须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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