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正是五帝窟的白帝神君薛百螣,人称“银环金线”,乃五帝窟一脉有数的前辈高人
至于“帝门双璧”、“左右战神”云云,却是胡彦之随口胡诌那苍帝神君肖龙形二十五年前即为五帝窟公认的第一高手,号称苍岛战神,薛百螣虽年长许多,排名却始终在肖龙形之后
老胡之师鹤着衣未接掌青帝观之前,与薛百螣有过一场君子剑决薛百螣成名极早,其时“蛇虺百足”的奇功已有所成,而鹤着衣却是大器晚成之属,自然讨不了便宜,相斗不过百余合,即为薛百螣所败
鹤着衣不以为意,经常与胡彦之说起此事,极言“蛇虺百足”的厉害“为师就是太笨了,资质驽钝,非要到了三十岁以后,根基历练俱有长进,才能与此功一较短长”
“那老子呢?那老子呢?”胡彦之难掩心痒,却故意装出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
“你啊,可惜就是太聪明了”身形高大的垂老道人摇了摇头,似是十分遗憾
“恐怕要到四十岁以后,才能是“蛇虺百足”的敌手日后若是道中遇见,定要离此人远远的;真要避不过,记得谦恭执礼、尽力退让,要不就抬出为师当年败战的糗事,跪地求饶,以图全退切记!绝不可与此人交手”
胡彦之嘴上不服,心里明白得很:牛鼻子师傅是个不说空话的人
他手心里捏了把冷汗,强自镇定薛百螣却瞇眼仰头,微露出一抹缅怀之色,片刻才道:“符宗主、肖龙形、鹤老儿……这些名字许久没听见啦,竟也有些怀念,我是老了”低回片刻,抚着膝腿道:“老夫与令师也算是故人了你死之后,老夫定会亲自送你上真鹄山,你尽可放心”
“若有人因此很感动的,请前辈务必告诉我晚辈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耍嘴皮归耍嘴皮,胡彦之却无一刻不动心思,暗自推想:“他跳过小耿、阿傻不问,头一个便找上了我难道……招惹这帮人的,竟是老子?不对,牛鼻子师傅与他不算有仇,听老银蛇的口气,杀了老子似乎还挺对不起故人,折扣既不能打,就送点小礼物什么的……”
抬头见那艘大船缓缓靠岸,船舷处有水手抛出缆绳,四、五条大汉跃上浮桥套缆系绳,拉纤似的将船头拉近近处细瞧,那船并没想象中的巨大,初看以为是五桅沙船,其实不过是条单桅江舟,吃水平浅,但甲板设有舒适的舱房,是江上常见的客货船只
江舟泊稳,船上的水手架好桥板,从舱里迎出一名黄衫女郎,簇拥着上了岸那女郎约莫十八九岁,生得一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蛋儿,下颔尖尖、皮肤细致,模样十分端丽秀美
她腰如细柳,个头虽不甚高,身段却颇为窈窕出挑,一身明黄单衫柳黄裙,里外包得严实,犹如书香门第的闺秀;领上围了圈雪纱细绉领巾,竟连交襟处的一小片肌肤锁骨也不露,但巾上支起鹅颈似的半截雪项,细直挺秀,骨肉匀停,行走间约束裙腰的系带长长曳地,当真是坐牵纤草、行扫落花,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女郎踏上桥板,裹着雪履罗袜的小小脚儿差堪盈握,其时不兴缠足,尤其行走江湖的女子多为天足,女郎的足形修长纤美,尺寸却小得可爱,望之惹人遐思
她身边始终有七、八条锦衣大汉环绕,装束虽不尽相同,但身上都有同一色的暗金绫绸,或束腕或围腰,或结巾作带,个个生得精壮结实,显然都是练家子
众人来到草棚边,似是碍于薛百螣的威仪,无一敢近一名蓄有燕髭、神情精悍的中年汉子抱拳俯身,恭恭敬敬道:““铁线蛇”杜平川,见过老神君”
薛百螣冷哼一声“你们说要打头阵,老夫让你们打;说要守西大路的浮仙镇赤水古渡,老夫也让了现而今,老夫连这半片草棚、一条板凳,也留不住了么?”
杜平川长揖到地,语带还是一贯的平稳,神情不卑不亢“老神君息怒我家神君一见信息火号,便即赶来,想与老神君并肩作战,绝无他意黄岛上下一片诚心,尚请老神君明鉴”
胡彦之心想:“看来这年轻姑娘便是小妖妇口里的何君盼了奇怪,黄帝神君何蔓荆算算年纪,也该是七老八十的老妪了,怎能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儿?况且女儿尚能随母姓,但何蔓荆无论是内外孙女,却都不能姓何”
却听一把温柔动听的细腻嗓音道:“薛……薛公公,是我不好见得火号一起,便让杜平川他们起锚,思虑不周,请您莫要生气”她口气怯生生的,倒也非惊慌失措,只是略微拘谨,似不惯当着众人之面说话
杜平川低声轻道:“在人前须称呼“老神君””
何君盼弯睫一颤,低声道:“我……我知道了”
但薛百螣听到那一声“薛公公”,乖张嚣戾的模样微微一敛,眉目间温和许多,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随口道:“忒多人拥着她跑上跑下,还当你们家神君是三岁孩儿么?不知所谓!”杜平川躬身应道:“老神君教训得是”
渡口前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