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都是中兴军的骁将:上官处仁精于马战,取敌将首级如入无人之境;公孙使义擅用双刀、何遵礼力可举鼎,李知命百步穿杨,而漆雕信之则通晓水战,赤水古渡一役顺风焚毁敌船百余艘,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五人连手,号称敌阵皆绝,江湖上都管五德庄叫“五绝庄”久而久之,成了流传通用的名号,连当地土人也如是称呼
上官处仁等人转战各地,致仕时年事已高,虽娶新妻幼妾、辟广夏良园,迟暮的老将终究不敌岁月流风,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退隐数年之间,接连撒手尘寰,连最长寿的上官处仁也死了有十五年以上据说后人与本地乡人相处不睦,家声遂逐渐隐没
若非耿照曾听邻居老人说起五绝将军的凛凛之威,只怕今日也是马耳东风,不知其所以
(既是五绝庄,那便不会是岳宸风的据点了奇怪!符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他沉吟片刻,又问牧童:“小哥,你可有见到一辆黑漆马车从这里过?驾车的,应是一位白皙美貌的白衣姑娘”
牧牛少年先是摇了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见两人面面相觑,这才迟疑道:“说不定是有的我……我看着书哩,没怎么留心官老爷是要找马车姑娘呢,还是找五绝庄?”
耿照心想:“小小牧童,竟也如此好学不倦五绝庄果是朝廷教化之地,风气淳厚”他是农村铁匠出身,读书不多,平生最敬好学之人,不觉微笑:“我找马车和姑娘你若是看见马车,还请同我说一声”
少年打量了他几眼,又看看后边的弦子,点头道:“知道了”一双睡眼惺忪的无神眸子却颇有戒心
怀疑生人乃人情之常,耿照不以为意,细辨地上的轮辙痕迹之后,与弦子并辔朝山上的庄园骑去奔出数丈,却听那少年圈口大喊:“喂,官老爷!你们不是要找姑娘么?庄里可没什么姑娘”
耿照勒马回头,鞭梢往地下一指,笑道:“可马车往庄里去啦!你看见姑娘跳车了么?”
少年愣了片刻,怔怔摇头:“没看见!”
耿照哈哈一笑,对他轻挥马鞭致意,“吁”的一声掉转马头,继续前行;身脸不动,低声对弦子道:“他不想让我们进入五绝庄,必有古怪”
弦子轻轻颔首,回道:“我盯着他”白皙透红的掌心里掠过一抹光,已悄悄将那枚水磨小圆镜拏在手中镜中那少年兀自看书,一路骑着老牛摇晃而下,既未改变路线,也没有施放火号信鸽之类,直到山脚边上一转,小小的身影才消失在一片碧油油的田畦之外
两人来到庄院附近前,见大门深锁,门上黑漆斑驳,似乎颇历沧桑檐下高悬着一块“五德威服”的横匾,阳刻的大字泥金泰半褪去,连四角的红绸扎花都成了不紫不靛的酱缸陈色,看来“家道中落”的传言确实不假
马车的轮迹没于乌沉沉的庄门之后,符赤锦的确是进了五绝庄没错
五绝庄的五位当家都是军旅出身,庄园也盖得如堡砦一般,从檐头的角度判断,墙后必有踏脚的平台,墙上每隔丈许留有一处觇孔箭眼,揭开活盖便可窥探外头墙下的动静,必要时可架弩射箭,又或倾倒沸水热油等,完完全全就是堡垒女墙的设计
但此刻整片白墙却是悄静静的,毫无声息,从墙头蜿蜒而下的茂密爬藤攀住了大部分的觇孔活盖,就算墙后伏得有人,只怕也是睁眼瞎子一个,什么也看不见
耿、弦二人远远便下得鞍来,将马牵到林中系好,以免惊动庄内之人正沿着围墙潜往后山,打算找一段僻静无人的院墙翻进去,忽听前方一阵窸窣,两名挽着提篮药锄、农妇打扮的女子从林中钻了出来
当先的那名女子“哎哟”一声低呼,回臂护着身后之人,低声叱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做甚!”声音虽不甚响亮,倒是颇有威严,措辞口气都不像是寻常的乡妪村妇
耿照心想:“她倒无口音,是东海本地人氏”亮出腰牌,沉声道:
“朝廷办事,轮得到你等啰皂!本官问你,你们可是五绝庄的人?”
那妇人肌肤黝黑,猛一看约莫四十许,生得眉眼端正、琼鼻小口,只可惜面带愁苦,唇边眉角略显低垂,以致风姿大减;然而身段却有如二、三十岁的青春少妇,又因长年下田之故,既有成熟妇人的丰腴,腰腿处却曲线宛然,鼓胀胀的肌肉线条似还充满了骄人弹性包头的布巾下漏出一把乌溜青丝,连些许灰驳也无,更显年轻
她身后遮护之人,却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眉目与妇人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是血亲少女的手背、面孔等露出衣布外的肌肤,都被晒成了均匀滑亮的浅浅麦色,唯独交襟处微露一抹娇白,衣上隆起浑圆饱满的两团,显然也是经常在外劳动,以致晒黑了原本白皙的肌肤
那妇人一听,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反倒不怎么惊惶了,冷冷一笑,淡然道:“朝廷?朝廷几时办事,记得办到五绝庄来?十五年前你们不来,现而今还来做甚?”轻轻一扯身后的少女,低声道:
“咱们走”
耿照听得一凛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