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着他,冷笑不绝,就有你这么贱的,想放你一马,还自个儿凑上讨打又寒碜碜问:
“三句话能说清的叫道理,那说不清的叫什么?”
“叫辩驳啊”紫膛汉子想也没想,冲口便答:
“心虚之人,才须辩驳属下一直是这样以为”
言犹在耳,不敢与他黯淡的眸光相对,垂肩颓坐,“那些事,都是我……”却被打断怀中的谈剑笏意义不明地嚅嗫着,分不清是呻吟或欲语,不知还余几分清明,生命似将走到了尽头
萧谏纸不欲留下遗憾,为他抚阖眼皮,咬牙道:“殷贼所言……确有其事”背后因由,一下不知从何说起,堂堂龙蟠,竟尔失语,听任所剩须臾点滴流逝,心急如焚
谈剑笏不知哪儿生出的气力,左掌一翻,按住老人手背
知是回光返照,萧谏纸听他哑道:“台……”以为唤己,忙接口:“我在!辅国……我在我就在这儿”
但谈剑笏已不见不闻,深恐台丞不明,奋起余力,歙着焦裂的唇缝,嘶声道:“台……台丞所为,必……必有深意属……属下不……不疑……”心满意足,再无遗憾;嘴角微扬,不及咧满,头颅缓缓垂落,安心倚着老人,便似睡着一般
老人愕然良久,终于明白其意这种蠢话,什么人需要用最后的生命来说?活该你蹲剑冢的苦窑!难以自制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俯,声若嚎恸,口鼻血溢,染红了破碎的衣襟
——谈辅国,你……你是哪儿来的傻子啊!
叫人卖了也不知幸好傻瓜是不会难受的
“若台丞肯卖,属下倒觉与有荣焉”
谈剑笏说这话时搔搔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似觉自己拿不出手,白占了台丞便宜,难得腼着紫膛面皮说笑“要是别人卖我……台丞不如趁便宜买了罢属下没甚用处,总还能推一推轮椅”
台丞副贰的笑话是没有人笑的,他只有在一本正经时说的话才好笑,随侍的院生们闻言一阵恶寒,说不出的尴尬恐怕谈剑笏永远想不到,自己也有令老台丞失笑的一天
萧谏纸狂笑不止,终至无声,抱着余烟袅袅的残尸,颓然踞于焦土之上,瘦削的面颊紧贴于部属烧毁的脸孔,身子微晃,不住喃喃道:“蠢才……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