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天门掌教高足,胡大侠有礼”秋霜色以眼色制止师弟,抱拳回礼:
“奇宫风云峡秋大、聂二,多多拜上令师鹤真人”胡大爷笑道:“我说怎么就觉得特别亲近呢,原来是自己人在下同沐四侠饮过酒,若有机会,亦要请二位赏光”
聂雨色本想就老四交友不慎发表议论,被师兄瞧得发毛,硬生生把酸言秽语全吞回去,险些没噎死
“……那厮走了”
罗烨极目四眺,翼爪无敌门的“千里秋毫爪”之前,哪怕里许外的毫尖细毛也逃不过法眼,连龙蛇混杂的大队衙差和本营人马都扫过一遍,一张面孔也没落下,才做出结论
胡彦之一耸肩“方才远方有人放得火号,兴许是被叫走啦火号响时,你们正拼老命,没听见也是自然”秋霜色转头,见聂雨色微一颔首,沉吟道:“以贼人武功,总觉破野之弦的偷袭,太容易得手了些,看来是我等运气绝好”
胡彦之见多识广,瞥见他手里那束晃着潋滟波光的丝弦,微露诧色
“我听过此物之名,今日倒是头一回见破野之弦又称‘天地匏’,在《春蚕谱》十九弦异中排第三,据说无论系在什么物事上,都能弹奏出琴音来,乃丝竹一道里的无价至宝秋兄素有‘小琴魔’的美名,与此宝可说是相得益彰”
聂雨色眼睛都快眯成一线,心觉这厮说话,怎么听怎么舒服,虽说天门杂毛无人不鸟,兴许他真不是个鸟人老四总算交了些体面人的朋友,回头见得,少骂几句便是
耿照松了口气,心中疑窦顿生,忍不住问:“丝弦之响,靠的是琴身共鸣,这破野之弦系在土堆、马鞍上都能弹出音色,已够奇了适才见秋大侠直接以弦抽打贼人,那是拿来当鞭索使啦,这样都能发出弦声,莫非……此弦自身便能共鸣?”
秋霜色与聂雨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怪异,竟比听到殷横野退走还要惊讶胡大爷人精一条,察言观色,明白小耿道破了“破野之弦”的秘密,一揽义兄弟的肩膊,笑打圆场:
“哎呀呀,我家典卫大人是流影城巧匠出身,不仅打得一手好铁,对机关杂学亦有涉猎,才能看出宝物运作的原理我瞧大伙儿都累一天啦,能从对子狗手下逃生,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不是阿猫阿狗想要就能有的……这样罢,老胡请大家吃酒!庆祝一下脑袋还在,诸位意下如何?”见耿照面露难色,藉搂肩之便,悄以传音入密法门,说了蚕娘去寻聂冥途一事,抬头笑顾众人:
“衙门后巷有间‘不文居’,火锅不错,葱肉火烧更是一绝拿火烧煮火锅没吃过罢?我也没吃过今儿试试,哈哈哈哈!”
◇◇◇
殷横野施展“分光化影”身法,一路奔若急电,来到越浦衙门的内监大院在秋霜色以破野之弦偷袭的同一时间,老人瞥见来自城郭那头的烟花火号那是“得手了”的意思
总算有件好事了他不禁嘴角微扬,以致心神一驰,倏遭弦震透体
他早该想到的世上岂有“系之于物皆能奏响”这等荒谬绝伦的事!皇极经世功以格物为本,穷究万物之事理,务求义利并举,步步着实,他于此曾投下偌大心血
此弦若毋须与外物共鸣,自身必定是个极有效的共鸣器秋霜色那小子心计之工,以两端钩住外物,绷紧后发声,正为遮掩此一关窍由此观之,从布置土垒伊始,乃至利用护驾的左右两骑架弦,全是惺惺作态,早为这最后的近身一击铺陈印象
弦音伤不了他,却与功体产生极大的共鸣,那种诸元震颤、似将崩碎的异样再度攫取了老人殷横野得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不再恋战的理由,便于落地刹那间遁走,无声无息离开现场
马蚕娘毋宁是个大麻烦,前两度交手,殷横野都不算讨得便宜,在邬昙仙乡虽凭机关重创了她,仍教那婆娘走脱,才从《麓野乱龙篇》中觅得“同类而伤”的灵感,利用萎珠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老人并未料到,在内监里等着自己的,是违命侯
“唷”黝黑面庞的山村少年冲他挥舞猪腰小扇,说不出的轻浮懒惫
这副面孔和身形,严格说来并非是耿照的二重身,不是那种一模印就的相似,不知怎的,却有着极其相类的感觉,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瞥见背影,无法轻易区别二者的相像
殷横野对长生者了解有限,只能推测是用了类似奇宫《夺舍大法》的秘术,但夺舍大法成败难测,限制甚多,历代宫主之所以出类拔萃,多半拜奇宫诸脉循环争斗所赐,最后能出线的,岂有庸才?隔世圈之主的长生不是福泽恩享,更多的是肩头重担,要确保更换躯体而神智不失,须较夺舍大法更加靠谱才行
这副身躯目测也就是耿照的年纪,蒲宗没有桑木阴的骊珠之传,推测并无长驻青春之能,可略去“外表年轻,实已百岁”的可能
十八九岁的青春之躯,就算以灵丹灌顶,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