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横野评估眼前形势,极力避免爆发今日里的第六战
违命侯不该出现在此;事实上,殷横野不以为他会为了验证屠龙阵与三刺功的真伪,亲自来一趟东海蒲宗里不乏代庖,毋须宗主亲炙
依隐圣之擘划,三虎当于身亡以前,完成第一轮的围杀与消耗,马蚕娘身中邪秽,然后由聂冥途出手收拾——当然这个死亡的过程必将痛苦而漫长——他还能赶在女郎断气前,拷掠出更多重要的秘密与情报这对完全接收“姑射”组织,有着极关键的影响
眼下银发女郎的尸体,甚至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除惨亡的三虎,只有死活不知的聂冥途
“故人有深契,过我蓬高庐!”灰袍客淡淡拂袖,暗幸戴上了覆面巾,怡然笑道:“宗主亲至东海,可见重视这场小试验未知两部秘笈的真伪,宗主试出心得否?”
违命侯将猪腰扇插进后领,冲他竖起大拇指“要得!阁下不卖假货,果是信人,本座十分满意既收了现,这笔生意自是尽早了结为好,无论前金后谢,蒲宗不付利息的;欲杀何人,还请划下道来”
“不急”灰袍客负手而立,淡道:“这价码宗主既然满意,在下得好生想个目标,莫要白白浪费了蒲宗的本领十数年岁月,贵我两方且都等得,也不急在这一时,对不?”
违命侯想了想,点头道:“似也有理”
殷横野没料到他忒好说话,索性打蛇随棍上“在下素仰屠龙阵三刺功威名,可惜缘悭一面不知试石何在,有无显现儒门神功之威?”
“不知道走了罢?”违命侯一耸肩“我没多问”
殷横野一怔,意识到马蚕娘非但未死,违命侯还任其自去,极力克制涌起的愤怒与失落,冷笑:“若如此,宗主不疑秘笈之伪,未免对在下太过宽容儒门镇教的赤心三刺功与六极屠龙阵,岂留不下一名七玄的魔头?”
违命侯思索片刻,又点点头“有理看来秘笈是假的了,难怪杀不死人那这笔帐,就不算了罢?”拍拍掌灰跃下阶台,冲老人一拱手:“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就此别过下回有生意再找我啊”迳往院外行去,左腿微跛,似有些不太方便
殷横野才知对方有意相戏,寒声道:“违命侯!蒲宗开门做生意,这般混赖,岂能在江湖上立足?”违命侯在聂冥途身畔驻足,随手拾起一物把玩,想了一想,回头道:“有道理虽然三虎使来也不咋地,许是没练到家,不怪武功我也觉得是真货,还是认了这笔帐罢”
这一来一往全是废话,不仅马蚕娘的下落、萎珠生效否全问不出,连聂冥途也落在对方手里;比起沉沙谷外虽折屈咸亨,毕竟废了萧谏纸,留耿小子一命是不解气,但后头尚有用处;越浦这厢可说全盘皆墨,白费了贵重的萎珠秘笈,遑论十数年苦心安排
殷横野忍住几欲喷薄的怒气,只求快快送走瘟神,还有一着可——
“……你忘了一件事”违命侯转过身,亮出掌底物事那是枚细细的亮银管子,一端的拉柄已被拔出,另一端则有火药烧灼的痕迹,显是烟花号筒“聂冥途带着这玩意儿,但他已动弹不得啦,也不知还有没有气,那是谁放的火号?”
殷横野实在讨厌那戏子般的装腔作势,懒得接口,索性相应不理
他一进内监,目光便已扫过现场,没漏半点细节,自然看见搁在聂冥途身边的火号空筒狼首生命力极强,或可先放火号,而后才不支倒地;但基于某个理由,殷横野知道他没有这么做
放出火号,让沿城安排的烽火暗桩一路将信号传至沉沙谷的,只有违命侯为了制造眼前这般穷极无聊的逆转意外,又把空筒放回聂冥途身畔,当然也是这位热爱舞台与观众的表演大师
“……当然是我”还有谁不知道?殷横野忍住嘲讽的冲动,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
违命侯却兴致勃勃,怡然续道:“聂冥途这支号筒,是通知你‘成功了’的,阁下现在站在这里,已证明了这点倘若失败了呢?失败了就不会放火号——说这种话的绝对是笨蛋‘等’这件事,本身就充满变数,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别等,成功是一种火号,失败则是另一种”
殷横野闭眼又睁开,希望这短暂的一霎,不致泄漏心底寒凉
违命侯笑道:“这两种火号,最好由不同的两人保管,尤其聂冥途疯疯癫癫,天知道会搞什么名堂还有件事我挺在意的:耿照让越浦衙差在北监里绘满天佛图字,用来困服聂冥途,你却在图字中夹入阵法,反将一军,不可谓不高
“像阁下这种身份地位,很难想半夜黑灯瞎火的,亲自在图字间描绘阵符……那也未免太惨我猜想,此事你是胁迫他人所为,这人有无可能,顺便为你保管另一枚烟火号筒?”一打响指,一人自檐影走出,五短身材,头大如斗,虽作寻常武人打扮,未穿公服,却是越浦衙门总捕,人称“禁牙独木”的蔡南枝
“蔡捕头,请你拿出证物”
蔡南枝紧闭嘴巴,绷出棱角方正的下颔及腮帮线条,浓眉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