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而去
大雨其实让他们方便了很多,然而……
“砰!”
随着一声枪响,有人已栽在马下
“官军!是官军!”
杨发大惊失措
他平时狠辣,但对官军却真的害怕,当即便慌了神
“快跑啊!”
“砰!”
“大盗杨发,还不就擒?!”
赵昰听着这些动静,已经摔在车厢里吓得六神无主
忽然又听杨发大喊了一声
“松下美子!保护我!”
“嗐!勾修紧”
车厢中,那平时娇俏可人的杨氏竟倏然冲了出去
赵昰张了张嘴,只听得外面“砰”的一声,像是把他的心都击碎了
建统三十二年,春
开封城南,石府狱
“嗒嗒嗒嗒……”
纺棉机发出整齐的响声,一匹匹棉布被卷好
“赵昰”
忽然有狱卒喊了一声,将正在纺棉的一个瘦小中年人喊了起来
“我……我没做错什么”赵昰应道
“没说你做错什么了,你的减刑批了,跟我来吧”
“我能减刑了?”赵昰先是惊喜,其后却慌张起来,“松下三郎出去了又回来,说外面变化太快,他宁肯回来纺棉,我出去……能行吗?”
“你和他比?他从小住的什么样地方,吃什么样东西?他觉得这里好,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
“今日河南提刑使就在,他亲自审理的我们这个牢房五年内的卷宗……你也认得他”
赵昰讶然道:“我认得他?”
他其实不认得太多人
尤其是十一年前,他写了很多信给一些曾经的大宋忠臣,害了不少原本忠于职守的官员害人害己,因此被很多学者在报上痛骂
从那以后,他真的失去了很多
但当所有的价值都被那些人榨干了之后,他终于能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走到公堂,只见一个神色严肃,脸上带着许多伤疤的红袍官员正坐在上首,堂中则是一排正在处理文书的官吏
“见过巡案”
“赵昰,记得我吗?”
赵昰摇了摇头,应道:“不记得了”
“赵七,当年你被捕时我也在”
赵七从官案后下来,亲自引着赵昰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问道:“你出去之后,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我会的很少”
“十多年间,天下变化很大,粮食增产,海贸繁荣,各种物产进来,又发明了各种东西,日新月异”赵七道:“但你不用怕你不适应,盛世就要来了,活下去很容易,想想,你最擅长做什么?”
“我会……纺棉?”
“还有呢?”
赵昰想了想,道:“我弹琴弹得好,祖母喜欢听琴,我小时常常弹给她听”
“弹琴好啊,弹琴是如今很好的营生”赵七笑道:“我这粗人就不会弹琴”
“可……可我是赵氏子孙”赵昰道:“我不能侮……”
“我也是赵氏子孙”
赵七忽然严肃起来,语气铿锵地说了一句
“看族谱,绍兴南渡之前我的血脉离皇位比你那一支还近,但我从不以此为荣今我起于微末,披上公服的十八年间下保百姓、上报国家,凭的是实实在在的功劳披上这身绯红官服我要让祖宗、后辈以我为傲”
赵七言尽于此,说罢,挥手便让人将赵昰带了下去
建统三十九年
开封城北,黄河大坝
有人在岸边立了一个祠堂
每年六月十六,百姓都会在这里纪念大坝修成,并祭奠殉职的龙亭知县
排着队的人中,有人问道:“听说今日赵大师也会来弹琴?”
“是啊,我是从苏州来的,为的就是听赵大师的琴音,听说他每年都会来黄河义演”
“那你知道为何吗?看到了那边的祠堂没有……”
黄河上,有一艘大船驶来,停泊在岸边
“铮……”
有琴音响起,因周围有扩音器,能传得很远
听琴的人们安静下来,有江南来的旅人十分诧异
他们没有想到,这位赵氏遗子弹的竟不是靡靡之音,而是一首颇为大气的黄河谣
有歌者高声跟着琴声唱和起来
“谁谓黄河害?黄河怒浪连天来,大响谹谹如殷雷”
琴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急
歌声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振奋
终于,铮铮弦鸣中,歌者们爆发出了大吼
“谁谓黄河害?今使黄河哺盛世!”
“轰!”
一声礼炮响起,黄河大坝的纪念典礼便开始了
在船头表演的瘦小身影起身,向百姓们鞠了一躬,抱着琴离开
他不过也只是这盛世芸芸众生里普普通通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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