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嚷什么?这般没规矩!叫二顺廊下等着,我送了客再听他回话”
沈夫人听姑爷的袭爵圣旨来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宁夫人斜眸看她神色,心里只是冷笑,便端了茶盏要送客
“亲家太太,家中有事,少陪”
沈夫人见女儿还跪在院里,若没个说法大不成体统,只好忍着羞辱
“姑爷袭爵大喜,只怕亲家忙等宁国府大宴时,我们再合家来恭贺我家姑娘就有过错,亲家打骂教导她罢了姑爷好日子,休要为她烦闷”
宁夫人故意饮茶,半日才撂下茶盏
“元竣回京一个月,袭爵圣旨延误不下,我们阖府不安各处使钱打听,偏还是司礼监推礼部,礼部推司礼监,查来查去找不见这道圣旨批红好在司礼监吕公公是个大度的,另批了一封圣旨朝廷做事也这般糊涂,竟能把圣旨丢了,亲家太太看着可笑不可笑!”
沈夫人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含糊着不好回话
宁夫人又笑道:“沈家金尊玉贵,我家若没世袭爵位,原是高攀不上怨不得你家女儿,看着我儿就心思不爽,百般不快活我这个做婆婆的,心里也怪愧疚的慌亲家太太,你可要接她回娘家,少受我家的罪才好”
几句话得沈夫人坐立不安,只能尴尬陪笑
又说了两句话,宁夫人要送客,沈夫人耐不住,喝令女儿沈氏门口跪下,膝行入门与宁夫人磕头递茶赔罪
沈氏在院里跪了两个时辰,春日阳光虽不甚烈,也被晃得头昏眼花
有心还照以前装病昏厥,又畏惧亲娘在前儿,识破这套伎俩
锦鑫堂的院里宽敞,中间甬路青条石又冷又硬,两条腿酸麻的不成
偏这一上午时候,宁家四个小姐,二房三房得太太,各处管家娘子丫鬟,出来进去来往,谁不斜眼看她
沈氏未经过这般羞辱,只恨昨夜没能吊死,哭的眼睛都干了
又见生母也不维护,还让自己跪行进屋,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赵嬷嬷见她扭捏不肯,慌得要不得,忙上前来推搡劝说
好容易扯着沈氏,一步一头进了正房,在宁夫人跟前,按着头拜了四拜
沈氏哭的气竭嘴里说不出话,赵嬷嬷在旁帮腔赔罪
闹了好大一阵子,宁夫人只坐着不吭声
沈夫人无可奈何,起身就要行礼,红着眼睛道:“亲家不看别的,只看我与他父亲罢了我老婆子年过半百,还有两个女儿不曾出阁亲家将她遣回来不妨事,可不连累家里两个小的?孽障丫头死不足惜,家里那两个,可让她们如何是好……”说罢流下泪来
宁夫人起身不受礼,命丫鬟将她搀扶起来
“亲家别说这个话,你女儿在我家里受罪,这才尝尝病弱,回娘家去养养病也好,哪里论起其他事了?”
出嫁女归省娘家,都是遵循时节礼仪的,哪有随便回娘家的?
这话说的轻松,没提休妻两个字,可外头传扬起来,与休妻也没有分别
沈夫人忙流泪道:“亲家不肯饶她,我也是无法这女儿我万不能接回,是死是活都由着亲家罢了……”
她呜呜咽咽哭着,扬手就朝沈氏乱打,赵嬷嬷连忙拉劝
忽然门帘一挑,红绒来催促宁夫人
“世子爷同二老爷、三老爷已进宫谢恩了请太太快些请老太太、二房三房太太换诰命服色,开祠堂摆设香案等候接旨”
宁夫人这才起身,对沈家母女嘲讽道:“既然亲家太太不带她走,就让她回凤澜院养病去吧您也看见,我府上确实忙乱,不送您了”
说完,扶着红绒径直走回里间
留下孙财家的在屋里,又对沈夫人笑道:“大奶奶带来的婆子丫鬟,有几个太不成体统,我们不好多说,都锁在凤澜院小茶房里她们背地里的话,不好让大奶奶听见她们的身契都在沈家,请亲家太太带回去吧,我们宁家不能留这种欺主之人”
沈夫人青红着脸站了半日,命赵嬷嬷扶着沈氏,转身回凤澜院
沈氏半日受辱,回到屋里就要寻死
沈夫人不待她女儿哭,扬手就是一耳光,把沈氏打的趔趄
“你暗地里做的那事儿,打量着我不知晓?你三哥的礼部主事,险险让你弄没了,三哥三嫂哪里对不住你,你这样陷害他们?生出你这般蠢货,我都对不起沈家祖宗!”
沈氏想扣住圣旨,令夫君心急,想他能来求自己
谁知晓宁世子非但不服软,倒花费万金结交了司礼监吕公公
吕公公权势极大,派两拨金吾卫去礼部核查
沈三公子怕官位不保,再不敢隐瞒,只得禀告了父母
沈阁老与吕公公不和,老太监无事都要寻沈家的晦气
这等把柄在手,怎能善罢甘休
好在礼部尚书是沈家门生,寻了个小吏顶罪,将沈三公子罪名摘开,落了罚俸一年沈三娘子花钱托人帮他升官,钱也打水漂了
沈阁老暗骂女婿不分远近,更被女儿的愚蠢气炸了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