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凤澜院的丫鬟,却进不得正房屋,更别对国公爷说话
可见宁大小姐绣眉紧蹙,覃姑娘满脸是泪,梨月也知是出了大事
天已经全黑了,总不能让小姐们在院门口站着
梨月忙提着灯笼回头,依着规矩礼数,先引两位小姐进倒座客位
宁国府的内宅院落,也仿照官样儿规矩
倒座中布置三间小厅,若不是近亲眷属,要先引荐去客位落座奉茶
因为沈氏三年守孝,后来又装病不见人,这客位小厅才常常空着
小厅是三间屋打通的,裱糊的雪洞似得粉墙,中堂架着八扇围屏
正中是摆着玉竹凉榻,拢着月白挑花纱帐,两边各一盏落地纱灯
底下四张玫瑰椅配红漆梅花脚踏,高几供着梅瓶鲜花儿
丫鬟搀扶覃姑娘坐下,梨月去茶房端了两盏甜豆水儿
宁大小姐低声劝道:“覃妹妹别急,喝口豆儿水压压火气儿”
借着房中灯影儿,梨月才看清楚
覃姑娘哭的满脸是泪,手脚都瘫软了
宁大小姐想起凤澜院规矩,点手唤自己丫鬟,让快些寻人传话
“小月年纪小,说话只怕人家不听妙童,你去门房唤个婆子,就说是大小姐的话,让我哥快些出来覃姑娘有大事,要讨他的主意”
覃姑娘好容易坐下,只顾低着头哭,手帕都湿透了
宁大小姐在旁陪着,摇着扇子劝她别急
自认得覃姑娘,就见她神采飞扬,从没见她这样过,梨月有些吃惊
只可惜递过茶水后,就不能留在厅里,梨月只好悄悄退到了廊下
暖红灯影儿照耀着,传话媳妇才引着妙童,不情不愿进了正房
又等了好半晌,才见正房的水晶帘儿挑起,宁元竣跟妙童出来
他刚要下台阶,沈氏挑帘出门,追到阶下劝说
“天色都已掌灯,闺阁女儿出门拜客,妾身没听过这等礼数,传出去落人家口实夫君听我一句,回了不见她才是你那大妹妹也不懂事,女儿家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么?自古男女内外有别,少让人讲咱们闲话”
宁元竣停步摆手道:“覃将军是我副将,兄弟同袍之谊,她妹妹不是外人,我去问问什么事”
刚小夫妻一顿晚膳,吃的还算顺心顺意
沈氏正在心情舒畅,还指望今晚留他,两人圆房成礼
见夫君不肯听劝,心头不悦不好露出,只得将人拉住,勉强笑道:
“覃将军虽是副将同僚,可终究是阉党小人,他叔叔还是商贾出身,算不得上等门庭宁家是一品世袭国公,沈家是内阁首辅,何必与他牵扯不清?覃家不但门第低微,还有些不干净底子,怕夫君还不知晓”
“妾身听娘家人说,前阵儿胡椒案沸反盈天,覃家叔侄脱不了干系,过几天就要有人弹劾再说覃姑娘这女孩儿,行事轻浮不稳重,妾身最开不上她夫君听我一言,从此远着他们才好,也免得与阉党瓜葛”
沈氏说者无心,宁元竣却听者有意,不禁顿住脚步
“胡椒案牵涉覃家,是岳父告诉你的?”
沈氏以为他听劝,这才欣喜笑道:
“我家下人提了两句那案子牵涉覃家不说,只怕还扯着吕公公,都察院早盯上了查案的唐御史是我父亲门生,这些事我父亲知晓,自不会吓唬你劝你的都是正经话,你休要不着耳细听!”
今晚沈氏欣喜得过分,不曾看出对面夫君脸色
宁元竣不听她说,急匆匆抬脚就走了
客位小厅门口,妙童抢着打起帘子,宁元竣低头进来
宁大小姐急切迎着:“覃妹妹来家只是哭,我问她也不肯答话”
宁元竣撇开自己妹妹,两步赶到覃乐瑶跟前
见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儿,揉的薄衫儿微皱,头发都溜下两绺
覃乐瑶见着他进门,如同天上掉下活龙,跪在跟前泣不成声
“国公爷快救我哥哥!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救我一家人性命!”
宁元竣慌忙搀扶,令妹妹与丫鬟接着她,扶去椅上坐下
“覃妹妹有话慢慢说你家出了何事,我还半分不知晓!”
覃乐瑶抵死不肯起身,跪在宁元竣膝前,抓着袍角惊惶失措
“今日后晌时,家门外闯进都察院的差官,点名抓我叔叔我嫂子派人出回话,说我叔叔已回北关老家那些人还不依不饶,说我哥哥与叔叔,牵扯都察院的大案,就要把家门封了!”
宁元竣见她不肯起,自己也不好落座,只得俯身问:“你哥下值没回家?”
覃乐瑶抬头哭道:“他早上当值去,就不曾回家来跟他的小厮跑回来,说他刚下值就被都察院带去,半句话没留下我嫂子直吓昏了,躺倒在屋里不知死活我一个女孩儿家,没脚蟹似得,只能来府上求国公爷”
膝行扑在宁元竣怀里,放声大哭
宁元竣再不及细想,俯身抱她起来,嘴里忙不迭哄劝
“覃妹妹但放宽心,天大的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