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嬷嬷兴冲冲来灰溜溜走,闹了个灰头土脸
从锦鑫堂出去的时候,拐棍儿都戳不住地
自家有这个把柄露出来,老货再没敢提裁革人手的事
宁夫人好容易顺了气,又料理了几件家务,把管事娘子们都散了
孙财家的见房里无人,因迟走几步,要留下说两句私话
“林大嬷嬷这老东西,分明就是个祸害不如拿住她冒领月银这个错儿,去鹤寿堂回明老太太,看她还有脸在留在管事房!”
宁夫人款款走进屏风里,脱了青缎洒金通袖衫,皱着眉心摇头
“老太太突然令她回来,就是为与我打擂台凭着这点儿小事,撵不走这祸害今日这桩事,也只能唬一唬她,不许她放肆胡做罢了我真要是强行撵她走,说不定老太太就怒了,还要推出个人来挟制我”
“此刻留着林大嬷嬷,老太太和我还有两分面子情儿,一旦撵了姓林的老东西,我就算与鹤寿堂撕破了脸老二老三家的两个都红着眼睛,盯着我手里对牌儿若宁国府让她们掌家,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太太这话确实是正理,孙财家的无奈发愁,她终究是底下人不能多说
她是宁夫人的心腹陪房,男人是宁夫人的奶兄,怎能不心疼自家主子
“太太十五岁嫁到宁国府,几十年来半点过错都没有过,府里上下人谁不赞太太能持家?怎的老太太偏要这般生事?”
再往后自是没好话,宁夫人抬手止住,不让孙财家的往下说
以宁老太君的固执性子,儿媳持家有方能力出众,已经是最大的过错
你越是利落能干,岂不就衬出你婆婆是个废物来了?
这些年宁老太君给儿媳妇,掣肘使绊子的事多了,做儿媳有口难言罢了
宁夫人辛苦维持局面,不只为了博得个孝顺虚名,更是为了膝下儿女
一旦放纵性子与婆婆闹不和,以宁老太君小心眼儿,必定要迁怒孙辈
元竣是男子还算好说,可宁大小姐可是内宅女儿
女儿家若被祖母拿捏住,怕是这辈子都要毁了
倒不是宁夫人恋着内宅权柄,只是为这一双儿女,她不得不撑着些儿
好在儿子已经袭爵,朝中有不少羽翼
女儿定了知根知底的婚事,早晚嫁过去无后顾之忧
如今只是大丫头未出嫁,元竣膝下无子嗣,两样事情还没完因此她还得顾着些面子情儿
等这一双儿女大事已定,宁夫人就不打算委曲求全
到了那时候,婆母宁老太君再要生事,大不了就是三房分家
她这个大房主母,可是巴不得的分房单过呢
“老太太和我闹生分,归根结底是为了她娘家临江侯府这些年府里零零碎碎贴补何家多少,我都不必多算了光是送进皇宫贴补何昭仪的,就不下十来万银子砸了这么多银子下去,倒养出何昭仪这个白眼狼来”
宁夫人换了素纱衣裳,拈着佛珠进小佛堂
孙财家的拿脚跟着,往菩萨跟前香炉插了三根棒香,又听宁夫人说话
“私下说句僭越的话那五皇子有哪点出色,值得咱宁国府捧着他?十二岁说是年小,但这心里也该懂点事了当初宁淑妃的三皇子,十二岁去北狄做质子,已经知道舍身止战的道理”
话说到此处,宁夫人眼圈略微发红,只是叹了口气
孙财家的接着话说,就不屑的嘲讽了两句
“五皇子怎么不懂事?女孩子生的相貌如何,他看一眼就知晓自从订婚之后,背着何昭仪不知晓,三天两头赏赐沈四姐儿都是些女孩子的金簪翠钿儿香粉胭脂,时新样儿绸缎尺头亏得这孩子,可见长大是个色鬼无疑”
“小儿女投缘有情分,若在小户人家,自是没话可说可五皇子若是这样,何昭仪还管束不了,那还争得是什么?婚事上都敢胡搅蛮缠,谁敢把家国大事托付给这种混账?迷恋这等水月镜花,老太太真是富贵迷心了!”
说罢这话,宁夫人恭肃拜过菩萨,半闭双目念诵经文
半晌发觉孙财家的在旁没走,不由侧目询问
“你还有事?”
“今日后晌,何家来人给二小姐下定礼……”
宁二小姐与何家定亲,三媒六聘之礼自是断不可少
本应寻个黄道吉日行纳吉之礼,为赶早才定了今天
纳吉礼民间俗语称作下定礼,两户人家互送礼物,正式约定婚姻的意思
下了定礼便是正经亲家,一双小儿女也就成了正式的未婚夫妻
约定俗成的规矩,女孩儿已是男方家的人了
男方若是死了,女孩儿便是望门寡在那苛刻人家,被逼自尽都是有的
今日何家派人来下定,宁老太君特意关照,要在鹤寿堂正院接定礼
这也是抬举二孙女儿的意思,更是要给娘家临江侯府长脸
既然是鹤寿堂管事包办接定,孙财家的忙乱什么?
宁夫人撂下佛珠:“何处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