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白接过相府管家端来的茶,又拿起一个橘子,说道:“去了一趟北疆,还算顺利我回来京城,还没有来拜会过柴相,似乎不太应当”
“呵呵,不必,既然你已经离开官场,老夫本来又不是你的上官,何来拜会之礼?”
牧青白微笑着坐下,伸手在炭火上烘烤,这老狐狸知道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故意不问,就等着自己说
牧青白不开口,他也不开口,屋内出奇的安静了一会儿
“今日来,没带礼物,柴相不会怪我吧?”
“你一个晚辈,又刚遭起伏大难,哪里来的什么身家,你来拜会老夫,老夫还能真图你什么东西?”
牧青白笑了笑,又吃了一个橘子
这大冬天里,新鲜的水果价值可不菲
柴松这老不死的睡在躺椅上,手边的茶冒着热气
牧青白脸皮够厚,果盘里的柑橘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嘴里塞,这吃相就是一旁伺候的管家都快没眼看下去了
“牧大人,我们家老爷疲了……”
柴松抬手制止管家的话头,淡淡的问道:“牧大人是个有才能的人,他的事迹举世无人能及,他能来拜会老夫,老夫很开心,哪里会感到疲惫?”
“是极是极!”牧青白厚颜无耻,已经开始双手齐用
柴松在管家的搀扶下坐起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有了几分错愕,但他没说话,静静的看着牧青白像是个饿死鬼托生一样疯狂吃着桌上的果子
柴松挥了挥手,管家顺从的去给牧青白续了一杯热茶
管家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道:“牧大人慢点儿吃,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柴松一个眼神递过去,管家就好像被人立马掐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话似的僵在原地
牧青白用手擦了擦嘴,又用衣角擦手,柴松都看不过去了,将一块热巾递了过去
“多谢相爷,唉,柴相你别看我一副没吃过啥好玩意儿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北疆路途遥远,苦啊!我还不如跟文公亶一样被凌迟算了!可惜,啧……路上遇到些刺客,他们没杀掉我,不然我也不必受这种苦头”
柴松不动声色,关切道:“竟有这等事,必是有奸佞妒忌牧大人才能,唉,牧大人木秀于林,总是能遭人嫉妒,牧大人没事吧?”
牧青白笑了笑,“都是一群江湖人,不算什么柴相,你觉得江湖人好用吗?”
柴松眉头皱了一下:“老夫不知道,老夫只是一介文人,哪里懂江湖的事”
总之就是,我没用过,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牧青白笑道:“柴相当然不知道,柴相只需要一个念头,该用的人一个都不会少,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活”
“老夫只是陛下治理的天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力?”
“柴相真是过谦了!柴相乃是一国之相,位高权重,替君分忧还得看柴相您啊~!”
柴松不耐烦了:“牧大人来此,不单单是为了恭维老夫而来的吧?老夫是老迈但不至于昏聩,请直说吧!”
“哈哈哈,柴相,别急啊,我只是用自己切身证明,江湖人不好用,他们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乱国份子”
柴松心头一突,看着牧青白的模样,平静里透着疯癫!
好一个疯子!
江湖招你惹你了?
一个乱国份子的帽子扣上去,真不怕引得江湖沸腾?
“牧大人似乎一直对眼前的局面不满,总想着打破陈规滥调”柴松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空印也好,江南也好,到现在给江湖扣上的‘乱国’帽子
如此年轻一人,哪来生得恶毒心啊?
柴松第一次意识到了牧青白的可怕,如果说之前的空印与江南案,柴松还有理由怀疑这两桩大案都是女帝的手笔,旨在打压势头正盛的武将集团巩固皇权,以及清洗旧皇朝的文官门阀集团
那么,现在
柴松确定,这不是女帝的手笔
是牧青白!
因为牧青白完全有这个能力,还有这一份大局观
“谋利者观天查人,谋功名者观时度君”牧青白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只是用自己的切身体会,告诉柴相,江湖人确实不好用,要是好用的话,我就不会活着了,对吧,柴相”
柴松冷漠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牧青白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露出一个笑容,起身走到门口,缓缓抬手作揖
牧青白无声告辞,走了
“你怎么看?”柴松问身边的管家,
“活着回到了京城,特意来向相爷耀武扬威……吗?”管家试探性的说出这样的猜测
柴松很快摇头否定了:“不,不对,若他只是一个正常的少年郎,这么做无可厚非,少年傲气凌人的心性使然,但问题是,他不是一个寻常的少年郎,敢拿自己的生死做赌注设空印与江南二局,他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吗?”
“那他……”
“他恐怕,是真想对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