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不见俏脸儿泛红,嗔道:“又来浑说!”
今儿个虽还不曾遇见远兄弟,可只看家中上下情形,迎春便对远兄弟敬佩不已她不过是庶出的姑娘,难免有时生出自怜之心可那远兄弟乃是远亲,方才入府时并不得人待见,偏生靠着能为、才情、手腕,硬生生铺展成如今阖府挽留的地步
迎春心下敬服之余,不免心生向往暗忖着,若是自个儿也有这般性子就好了奈何迎春虽心思聪颖,却只是谨口慎言、明哲保身,既不肯行差踏错,便少了那放手一搏之勇
司棋搭眼观量,见迎春偏了头去面有红晕,便会错了意,只当自家姑娘到底动了凡心,于是心下窃喜不已赶忙趁热打铁道:“姑娘可记得我先前所说的,待会子酒宴上,姑娘可别当那锯了嘴的葫芦,总要与远大爷多多攀谈几句”
说罢,司棋自去外间忙活,迎春反应过来便要辩驳,见其走得远了,这才蹙眉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下虽当司棋所说是无稽之谈,却不免生出旁的心思——许是多与远兄弟说说话儿,也能学得其三分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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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厢,小惜春因着挂念陈斯远,便领了丫鬟往后头来偏生此时陈斯远去了东跨院,因着惜春时常往来,与香菱、红玉几个极为熟稔
那红玉情知自家大爷对这位四姑娘多了一份怜惜、顾念,便笑着道:“大爷过会子就回,四姑娘不妨等等……是了,书房里有不少话本子,不若四姑娘翻看了解个闷?”
得知陈斯远不走了,惜春自是欢喜,便笑着应下:“好”
当下进得书房里,抬手胡乱抽出书册又塞回去,过得须臾,忽而抽出一本白皮的册子来随意翻开,便见内中写着一条:“明知山有虎、不去明知山”
“嗯?”
再往下看:有人生在罗马,有人生来骡马
这是何意?
柳五儿瞥见其略略蹙眉,行过来扫量一眼便笑着道:“这是大爷信手涂鸦之作,这上头的罗马说的是两汉时的大秦国都”
“原来如此”惜春随口应了,又往下看:秦始皇吃花椒——赢麻了
惜春眨眨眼,待反应过来顿时咯咯咯地乐不可支
小姑娘三不五时来寻陈斯远,有其抚慰,比照以往性子的确疏阔了许多又因陈斯远时常便有戏谑、逗弄之举,这近墨者黑的,惜春不免也沾了些戏谑之心
此时越看那涂鸦之作越是欢喜,待听闻身后传来陈斯远的声音:“四妹妹瞧什么呢?”
惜春这才如梦方醒,捧着册子露出一口豁牙道:“远大哥,这歇后语有趣得紧,可否借我观量几日?”
那册中的确是涂鸦之作,陈斯远也不在意,便笑道:“四妹妹只管拿去就是……不过往后可不好拿上头的话揶揄人”
惜春笑道:“我省得了”
当下如获至宝一般收进袖笼里,又与陈斯远说了会子闲话这才离去
展眼到得下晌,老爷贾政回府,便被贾赦拉在一旁告了一状
贾政闻听宝玉又发了癫,自是怒不可遏,当下提了棍棒便要教训宝玉一通
贾赦此行为的又不是教训宝玉,见状赶忙拦下,说道:“宝玉才多大年纪?胡闹了些也是寻常,总比外间那等飞鹰走马、招灾惹祸的膏粱纨绔强了许多
二弟,宝玉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偏生连母亲也是这般那婚书乃是如海临死前定下的,若依着我,此事合该早早定死了,如此,又哪里有今日之事?”
贾政蹙眉叹息道:“兄长说的是”
他心下自是知晓贾赦打的什么主意,奈何此番贾赦占着理儿贾政最要脸面,可干不出没理搅三分的活计来
贾赦便是吃准了贾政这一点,赶忙趁热打铁道:“如今宝玉、黛玉年岁渐长,再不将此事敲定,只怕来日又生变故外甥女当日在荣禧堂所作之约,咱们可都是亲眼瞧见的如今远哥儿高中桂榜,二弟瞧着是不是……便将这婚事定下?”
贾政颔首道:“大哥说的在理……不过这婚事须得雨村应允才好不若我与兄长书信一封发往江浙,得了雨村回信再定下此事?”
贾赦心下大喜,忙点头不迭:“好好好,那我明日便书信一封”
贾赦说罢,兄弟二人赶忙去荣庆堂瞧贾母
贾母睡了一场,又用了一副药,身子已无大碍,唯独胸口堵得慌不咸不淡的与兄弟二人说了几句,待被问及陈斯远与黛玉的婚事,因黛玉心意已决,贾母便只推说让二人去信问过贾雨村
二人应承下来,因着邢夫人出不得月子,贾赦便往荣禧堂主持酒宴那贾政气咻咻到得王夫人院儿,夫妇二人自是做过了一场
王夫人极力拦阻,贾政心下厌嫌,又生怕再气恼到了贾母,便只丢下一句‘慈母多败儿’便往赵姨娘院儿去了
这日到得申时,陈斯远领了香菱、红玉、柳五儿早早到得中路院荣禧堂今日他得中桂榜,酒宴乃是公中出银钱,却算作东跨院操办,他是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