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川说:“明日我需要与村民多聊聊,但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道士与和尚真不认识吗?那破庙你们也见了,说是前朝便有,既然建庙必定是要受香火的,但那小庙常年没有香火,我看过主殿,建的时候应该就没打算要什么香火钱,僧人靠什么活着?村中村民家也没有余粮呀”
高云天忙问:“你觉得是寻仇?”
贾川摇头说:“不知道,所以要查呀,可我也想与你们一同过年”
陈默哎呀了一声说:“给你接来便是了,但我不行啊,我一大家子都在北京呢”
高云天问:“万一就是村民因财害命呢?”
“那些银子不是还在嘛,若是他们,他们为何要送回来?”陈默问
老郑头探身问:“有没有可能是两拨人,里长后来发现了,怕牵扯到自己,便命那些人将银子送回来了……”
“你找到伤口了?村民行凶还会知道不留痕迹?四个人,虽都年迈,但也不会坐在那里等死,你刚才也看过了,没有抵抗伤,村民若是想要银子理应更粗暴,更细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收拾现场,藏尸,甚至打开院门,做出一副四人一起出去云游的假象,总之都比现在这样合理”
高云天挠头:“你越说我越迷糊”
“你迷糊不要紧,我别跟着迷糊,这案子不是立马能断的,你们俩帮我写完信,赶紧睡一会儿,天不亮出城,快着点的话,后天中午最迟天黑前能回来,除夕夜咱们也算是能团圆”
几人赶紧收拾了一下,贾川口述,陈默执笔写了一封介绍案情的信,信中贾川说可能会用到锦衣卫查些陈年旧事,但不急于这几日,最后还不忘为高云天请假
陈默家便在北京,大过年的不好让他跑来,说定破五后陈默再来
二人睡了三个时辰后起身回京,虽然城门没开,锦衣卫出城可没人能拦
如此一来,贾川算是踏实了,也算是两全其美
……
转日一早,贾川与老郑头又去了殓房
昨晚睡觉的时候,贾川又认真回忆了一下上一世法医与他闲谈的时候说起的冻死案例,他确实没有亲自碰到过,所以老郑头质疑他,他底气不是十分的足,但经过昨晚认真回忆,又结合案情,他决定再仔细查验一番
这时候他有点后悔上一世没有多买几本法医类的书,仔细研读,老郑头不懂解剖,他若是多了解一下,或许能有勇气动刀
他记得当时的法医跟他说过,冻死的人胃粘膜会有‘维系涅夫斯基斑’,也就是应激性出血,左心血因氧合血红蛋白的滞留呈鲜红色
因没有解剖的实力,贾川只能通过体表状态判断,他想起当初法医跟他说过,冻死后的尸体还要区分:未完全冻结、完全冻结、有解冻过程
具体怎么回事,贾川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他想起来一条:末梢部位局部冻伤
昨日贾川认为死者是冻死的,推断依据除了尸体呈蜷缩姿势,还有便是死者面部有些许貌似苦笑的面容,法医说过面部肌肉痉挛可导致表情扭曲,这是冻僵面容的一个特征,但贾川并没有发现死者有反常脱衣现象
反常脱衣现象是冻死前体温调节中枢麻痹,死者可能出现‘热幻觉’进而会有主动脱去衣物的行为,通常衣物会散落周围,这是冻死的典型特征之一
但庙里的僧人和来访的老道被拽出来的时候,身上僧袍和道袍都还在身上,只凭蜷缩的姿势和脸上的一点点表情,贾川与老郑头理论的时候没有底气,而死者身体呈蜷缩状,或许跟抛尸时的时间有关,若是死者刚死的时候,尸僵尚未形成,井下与井口一般的宽度,将尚未有尸僵的尸体扔下去,后面继续扔,下面的尸体会因为上面尸体的重量挤压而形成蜷缩状吗?
即便能,最后一具怎会也是蜷缩状?
老郑头的解释是:“抛尸之人算过井底到井口的距离,他抛的时候趁着尸体还没有尸僵……”
“尸体可有骨折?”贾川打断老郑头问
老郑头知道贾川的意思,尸体不是泥人
昨晚两人没有再深入讨论,今日再到殓房,县衙的仵作睡在隔壁屋子里,鼾声如雷,他们便在‘伴奏’声中开始了工作
贾川将冻死的特征,掰着手指头给老郑头见讲了一下,老郑头颇不以为意,他说:“每年冬天,路边都有冻死的,也不是所有尸体都是蜷缩的”
“冻死者的姿势从蜷缩到伸展均有可能,取决于失温速度,先不争论这些,昨日天黑,光线不好,今日咱们俩仔细看看脚趾,手指可有冻伤”
“有冻伤太正常了……”
“让你查看你就查看,这些特征单独拎出来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放到一起便可推断出死者是否是冻死……他们怎就没有脱衣呢?”
“脱了不会穿上?又不是没有旁人,没有旁人他们四个是如何到枯井中的?”
老郑头嘟嘟囔囔的,却给贾川提了一个醒,他赶紧拿起昨日剪开的僧袍和道袍,仔细的查验了起来,他心中庆幸那个仵作整日沉浸在醉酒状态中,